纸鱼

我不希望他们意难平。

【CA】失恋的不彻底性

*部分地方文风违和,这篇是去年的巨坑了

 

这是工藤新一来到伦敦的第五天。

 

三四月的伦敦,不似日本东京街头郊外有遍处烂漫的樱花,或是大阪那边漆得红亮的祈福社大门上叮叮当当的风铃,暖流吹来北海道上柔软熟悉的风……甚至是那样潮湿阴冷,空气中浮动着寂寞又活跃的因子,风裹挟着丝丝缕缕地凉意钻进领口。天空有时候是瓦样的青灰,偶尔也可以邂逅蓝得发亮的洋流,雾都就是这样,清清冷冷,像她。

 

他走在人流熙攘的街上,漫无目的,好让这几天忙于案子上奇怪的Dying Message而无法得到充分休息的大脑缓解缓解。不管怎么说,当地警官没道理让一位远道而来的侦探朋友顶着黑眼圈和红血丝一连几天都像个陀螺一样四处转。

 

他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白色薄雾在冷空气中冒头,又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开去。微冷的伦敦春天使他不得不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呢子大衣,他的手插在口袋里,眼睛里也是犯懒的光。

 

出神的时候,很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来。悲欢也好,离合也好,个中滋味在他脑中如潮水涨起又退,几度淹没他,印象里觉得化成灰也能认出来的那抹茶色,如今也在记忆中渐渐模糊了。

 

他轻笑,那个不告而别的家伙走时只有空空的房间,电脑桌上的泛着黑咖啡苦味的白瓷杯,几个在垃圾桶里被揉成一团的便利贴,上面只有写了又涂的黑块。他拒绝推理她的行踪,甚至找不到一个生气或是埋怨她的理由。

 

他走过半个世界,有时候是旅行,有时候是办案,偏偏避开了她最有可能奔来的英伦。

 

只是英国,只是英国。可都这个时候了,决定行程的那一刻,他却鬼使神差地主动放弃去瑞士度假的计划,飞来伦敦办案。

 

大概是经久未动的思念忽然冒出头来。

 

工藤想着。路过一家落地窗式的咖啡馆时,他不经意地一瞟,透过玻璃窗子,透过自己的模样,他在眼中与那抹茶色久别重逢。

 

女子抿了口咖啡,低着头时齐齐的茶发跟着晃动,她的右手在键盘上飞舞,浅浅的冰蓝色交映着电子屏幕的光。

 

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搭着精致的白瓷。

 

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轻轻扣着杯子的圆环,将它放在温润的橡木小桌上。

 

等到工藤新一回过神来,他已经自咖啡馆外推门而入,四下望去。

 

宫野志保也很快合上电脑,装进电脑包,朝着一旁优雅而立的绅士微一点头,道了声谢谢,卡其色的大衣走路时似乎也带着风,一晃眼就从后门消失了。

 

一切都突然得让他追不上。

 

工藤新一微微有些丧气地坐在宫野原先坐着的地方,那杯黑咖啡从白瓷的上头冒出点若有若无的热气儿。他盯着杯子凝视了几秒,之后将它端了起来,在下一刻他忽然又笑了,很轻松的笑。

 

米色杯垫上手写着一行短短的字——

 

“祝办案顺利。”

 

他在心里念了一遍,指尖同样轻轻摩挲过杯垫上清秀的字体,正欲起身时,手机却先一步收到消息。

 

“来伦敦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显而易见。”他手忙脚乱地敲下,“最近怎么样?”

 

“很好。也许。”

 

他盯着字,抿了抿唇,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手机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

 

没人讲话,工藤就知道是她,可他还没准备好,可和她联系有什么值得准备的呢?真要说的话,他蓄谋已久,他心知肚明。

 

宫野好像没料到能打通似的,像突然走调的一整串长音,他们静静地站着,好半天,听筒那边传来恶作剧似的清亮语调,“好久不见,大侦探。”

 

“还没见到面呢。”他暗暗苦笑,孩子气地反驳。

 

工藤新一隐隐听见那头有地铁站的背景机械音,但她的声音格外地清晰可辨,属于灰原的那种语气,那种笑,那种无法捉摸的感觉。

 

“见一面吧。”他说。

 

“……”对面有一瞬的沉默,她开口,“好。”

 

工藤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从咖啡厅走出来,这时候有暖意撒在他的脸上,他仰头微微眯着眼睛,窥见了上空渐露的天光。

 

“等大侦探忙完再约定时间吧。”

 

“给我一天时间就好。”他可真怕这女人反悔。

 

她失笑,“我不会跑的。”

 

“谁知道。”他反问,用陈述的语气。

 

第二天他正坐在暂宿的旅居内,靠着窗边纠结地端着手机,敲下几个字又再次删除,来回重复十来遍,他还是一个字也没发出去。工藤颇为苦恼地盯着那串一天前还是全然陌生的号码,几近而立的男人暗地埋怨自己的少年心性,半晌还是敲了句简短的消息。

 

案件解决得很顺利,也许是有所承诺,也许是心有期待——

 

两个家伙,还是俗气地约在咖啡馆里。

 

宫野志保将年末限量款的普拉达手提包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落座在侦探的桌对面,抬手看了看腕表,末了朝着他笑笑:“久等。”

 

也许是岁月对美人格外优待,宫野志保仿佛并没有踏入过时间的流里,只是眉目更明媚些,更浅淡些。多年以前在她的眼底藏着的小小心事,那些江户川看不懂的熠熠生辉的光亮,遍寻不见。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敲几下,抿了口工藤新一特地为她提前点好的蓝山,便眯着眼睛像是满足的喟叹。

 

她一手撑着脑袋,蓝灰色的毛绒窄袖一点点地滑落,露出一小截葱白的藕臂,蓬蓬的茶发穿插在指间,笑着看他:“来这边查办的案情怎么样?”

 

工藤闻言也扬了扬嘴角,他似是漫不经心地搅着面前的卡布奇诺,他看着她,眼睛里明亮生光,仍是骨子里透出的少年气,说:“那当然是完美解决啦。”

 

他挑着推理过程遇到的种种想不通的事挨个讲一遍,被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

 

怎么还是没变呢?这样心照不宣的默契。

 

“……要是有你在的话,我可能提早两天就能飞离伦敦了。”

 

但宫野只是摇摇头,弯着眼睛,抿口咖啡,她只说:“你在的话,我可是不会动一点脑子的。”

 

他一愣,继而笑出声来。

 

的确,这个冷淡的家伙在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也只会跟在大家后面,因为前头有江户川;可是只要江户川碰见了麻烦,她也当得起绝妙的领导者,带着三个孩子走出一盘绝处逢生的好棋。

 

“那么你现在仍在从事药物研究吗?大化学家。”

 

她嗯了一声,又故作苦恼地说:“不过现在已经在计划退出一线了,每天梳头的时候就更加坚定了。”

 

工藤看着她认真的揪了揪头发,有点忍俊不禁,忽然起了挖墙脚的心思。他眨眨眼,轻声道:“你还回去吗?考虑一下别的职业,医生、教授、律师、侦探助手,什么都好。”

 

“喂喂,意图也太明显了吧?”她一笑,“亲爱的福尔摩斯。”

 

“啊,至少可以保住你美丽的头发。”他结结巴巴,很快找到反驳的余地,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是这样恳切地希望她可以回去,回去日本,回去见他,每一天。

 

宫野志保不可置否,把话题东拉西扯到别的地方。

 

他看着她。

 

“现在也一直在喝苦咖啡吗?”

 

“……有时候会换热牛奶。”

 

“失眠的话?”

 

“慢慢的慢慢的,就适应一点了。”

 

“所以说还是会失眠的了。”

 

“这些年去哪里旅行了?”

 

“飞去全世界各地办案——”

 

“那当然不算啦。”

 

“去过新西兰和奥地利什么的。”

 

“我可是一个人走过好多地方了哟。”

 

“……”他张了张口,睫毛半垂着显出很失落的样子,他说,“我好久都没来过英伦了。”

 

说完他们俩一愣,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脱口而出的,一个立刻就想明白这些年她如何的安稳异乡。

 

工藤新一认真地,认真想要把问题想明白,为什么不来呢?为什么要在她面前,用一种被抛弃的小动物的语气暴露出来呢?

 

他有点战栗了,心脏像被一根细细的丝线缠绕,稍微一动,酸酸麻麻,呼之欲出。

 

她慢慢站起身,朝他微笑:“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案子既然办完了,这几天祝你在伦敦玩的开心。”

 

该死!他才不要什么玩的开心!

 

他又冲动了,拉住她纤细的手腕,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么叫人心颤,晶亮亮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但他很快地调整过来,一副超级靠得住的样子,他答:“我送你。”

 

她摆摆手,说:“下次吧。下次还要拜托大侦探呢。”

 

“什么?”他跟着追出来。

 

她转过身,微微仰着脑袋看他,那样专注的眼神搞得她心颤,可她不动声色;她想我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斩断的一团乱糟糟的烂线,好不容易重建的牢不可破的孤独壁垒,还有好不容易规避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感情。

 

去它的吧。

 

一场不彻底的轰轰烈烈的悄然无声的失恋。

 

她勾起一个灿烂的微笑给他,害得人家突然移开视线,用手掩盖白皙上泛起的红晕。

 

“啊,我、那个……”

 

“是这样的……”

 

他们同时说。

 

“回去的时候,找你搬东西呀?”这回她就不推脱不犹豫了。

 

“好。”他点点头。

 

“找不到工作的话,就要麻烦工藤君养我了。”她开玩笑地说。

 

“好。”

 

她一愣,又补充道:“啊,不会做米虫很久的。”

 

“一辈子都行。”

 

她猛地抬头,在青年的眼睛里看见一片涌动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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